花東部落札記#1
回歸自然: 部落小旅行(上)
“我其實是來辦展,不是來當導遊的!” 手持麥克風的秩瑄這樣說道。
事情發生在這個夏天,我拖著幾個朋友來到花蓮,參加了大視野旅遊舉辦的花東部落小旅行。 身為導遊小姐姐的秩瑄,在開始行程的第一句話就說自己不是來當導遊的,我就想,靠譜嗎這群人? 沒想到兩天一夜的行程結束後我完全改觀,從一開始滿滿的問號到充實的回憶加上疲憊的身軀,只能說整個行程物超所值,可以給90分,差的那10分後面會提到從哪扣的。 早上在花蓮車站集合後,我們搭上了這兩天一夜載著我們到處跑的小巴士,前往心心念念,據說可以一邊看著月光海(月亮從太平洋海面升起),一邊聽原住民朋友講故事的港口部落。 港口部落坐落在花蓮秀姑巒溪出海口,清一色皮膚黝黑,個性爽朗、豪邁(也有內斂文靜)的原民好朋友,在兩天的時間內用超乎我預期的旅遊行程來接待我們。 跟我一樣從小在教會長大的人,都知道耶穌跟彼得說過,「來跟從我,我要叫你們得人如得魚一樣。」不過有多少人真的補過魚? 從花蓮車站駛了一小時抵達港口部落後,第一站的活動就是教我們捕魚。 港口部落是阿美族中,靠海而生的部落,因此孕育了許多藝術家、音樂家、漁夫,當然還有手藝精湛的廚師。 海洋就是他們的冰箱,想吃什麼就到海邊捕或撿起來;音樂裡融入大海的節拍(推薦阿努.卡力亭的音樂),甚至與台灣其他地區的阿美族講話時,對方都會說,你的阿美語節拍緩慢,好像海浪的聲音一樣。 經過了身材精壯、頂著可愛蘑菇頭髮型,穿著一條海灘褲的原民教練指導,我們拿著漁網走到了海邊,展開了捕魚行動。 由於小犬颱風剛離開,水非常混濁、湍急,而且海邊非常多的漂流木,都是在颱風肆虐時從山上帶下來的,因此我們需要一蹦一跳的過去(好像小時候玩floor is lava)。 在草皮上練習的時候,教練說我網撒得很好,應該明天就可以來這裡上班了。自信滿滿的我拿著網子到混濁的海邊,將掛在手肘上的漁網往水里一扔,再慢慢的拉上來,才發現裡面啥都沒有。 “那邊有個阿北也在捕魚,我們去阿北那邊撒看看” 教練這麼說到,我們就跟著過去,到阿北的私房角落,看能不能補到些什麼。阿北看到我們走過來,拎起身邊的魚簍,準備打道回府。靠近一看才發現魚簍裡滿滿的都是魚,夠阿北一個人吃好幾天了。 到了阿北的私房角落,我們繼續撒網,這次終於開始有魚了。教練的小姪子跟在旁邊,我們一捕到魚就伸手過來跟我們要,要到後就走到水邊,乾淨俐落的把魚扔回水里。大概是出於愛心吧,覺得這些城市來的大人捕到的魚這麼小,應該放回海裡才對。 一旁跟著一條當地的黑狗,在捕魚的我們身邊繞來繞去,很無聊的樣子。我撿起海邊被颱風帶下來的一顆柚子,顏色綠綠的像一顆網球,大小剛好可以握住,在他前面晃一下,往遠方一扔,他立刻興奮地衝過去雕回來。我們這批城市來的觀光客,除了幾個還在海邊認真捕魚(補到後又被弟弟扔回水裡),其他就跟這條黑狗兄玩起撿柚子遊戲了。 結束了捕魚的行程,我們來到吃晚餐的地點。 此時天色漸晚,我們一群人閒散的站在海邊的石階上,聽著海風,望著太平洋海面,等著老闆娘上菜。趁著等待的空檔,我走到這次被我邀請來的高中同學小卓的旁邊,聊起了10幾年不見,各自的人生經歷。 小卓是我在讀和平高中時的同班同學,當時的我們都是體育細胞很好(或許只是賀爾蒙分泌旺盛),整天思春的年紀。常常一起交換NBA情報,聊著自己最喜歡的球星,然後交換FHM雜誌看。FHM是本軟色情雜誌,非18禁但內容清一色是運動、汽車、性感女明星的採訪等男人喜歡看的內容。 如今10幾年過去了,算上我們18歲高中畢業後就沒再見面,這次看到彼此已經隔了12年。歲月對身體的摧殘無法避免(我們兩人多少都有點禿頭了,想當年小卓還燙了個玉米鬚,頭髮澎得跟什麼一樣),但從眼神裡,我們都看得到彼此當年在操場上追著籃球跑的青澀時光。 “這菜也太豐盛了吧,確定沒虧本嗎?” 一邊吃著老闆娘端上桌的菜的我,一邊這樣思索著。秩瑄就坐在我旁邊,著急的服務著餐桌上的大家,確保每個人盤子裡都有食物,自己也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。 整間餐廳對著海洋,只有我們這一桌的人在裡面,老闆娘一邊上菜一邊介紹自家的菜色,還很怕我們吃不夠,一直問要不要加這個,要不要加那個,而且不只是白飯,連肉、菜、湯都會在我們吃完後馬上端上新的,完全就是野味吃到飽的概念。 跟霍格華茲開學典禮的餐桌一樣豐盛啊,我這樣想。吃飽喝足後我跟秩瑄聊起了這個港口部落兩天一夜遊程的源起。其實這個遊程不是為了營利,而是政府補助發展的其中一環。 秩瑄屬於一個在全台各地協助原民藝術發揚光大,辦展覽、辦工作坊,讓新銳原民藝術家被看到的組織的一員。這次碰巧來到了港口部落辦工作坊,有來自馬來西亞、南韓等世界各地的藝術家,與台灣的藝術家交流,聚在一起討論藝術、搞創作。如今這一票有趣的人已經結束他們的工作營回去了,剩下我們這10個趕上夏天的尾巴,來參加遊程的觀光客,害她被迫營業,當起了導遊。 如前面所說,遊程的目的不是為了營利,而是補貼部落發展的一部份。因此這兩天滿到不能再滿的行程,多到吃不完的野味,幾乎以不計成本的方式奉送給我們,真的覺得來到這太划算了。 舒米· 如尼老師走進了釀酒教室裡。晚上9點多,在我們吃飽後為我們帶來釀酒課程。舒米老師長得很美,深邃的輪廓,戴著一頂小帽,目光如炬但笑容和藹的向我們娓娓道來自己的故事。故事中穿插著釀酒這份阿美族只傳承給長女的工藝,與她的人生互相交錯、密不可分的關係。 舒米小時候在部落出生,長大後媽媽安排她透過部落的習俗,於祭典中挑選一個健壯的男人結婚(阿美族屬母系社會),這一切都讓她覺得衝突: 族人的傳統是這麼的優美,但就像少女漫畫裡的劇情,對世界感到好奇與渴慕的阿美族姑娘,最後不顧家裡的反對,隻身跑到台北,追尋自己的人生、探索未知的世界去了。 “最後嫁給一個宜蘭人,然後還是決定回來了。”舒米老師最後這樣總結到,然後繼續帶著我們一步一步的把酒釀好,一杯接著一杯喝著她釀的香純米酒,然後站起來圍個圈,手牽手的跳起了部落舞蹈來。當然是邊唱部落的歌謠邊跳,看起來超簡單但要一邊唱一邊跳就變得超難,左右手不分了。 酒酣耳熟,哼著原民舞曲,手牽著手踩著舞步;最後拿著各自釀好的酒,裝在一個瓶子裡,合照完之後我們就回到旅館睡覺了。 在城市生活,被工作壓力、人際關係、手機剝奪了睡眠與健康的我,好久沒有像這樣,洗好澡躺在床上後,一秒就入睡了。 (待續) |